聞瀟瀟揉了揉眼睛，懷疑自己沒睡醒。

或許應該換個角度來想，程凝萱不愧是影後，這麽快就進入角色。

……總之，聞瀟瀟覺得自己還要在床上躺會兒才行。

待第二次醒來，天光大亮，燦爛的金色陽光透過玻璃窗，在地上映出一小塊。

聞瀟瀟側躺在床上，望著潔白的天花板，鼻尖是淡淡的馨香。

也不知道程凝萱起床了沒有……要不要起床呢？好像已經很晚了。

正猶豫間，房間門自動開了。

一個金色的狗頭從門縫探出來，黑色的眼睛緊盯聞瀟瀟。

“汪——”

大金毛蹬開門，朝聞瀟瀟撲來。

“等……等一下……”

捏了捏大金毛的下頜，聞瀟瀟問它：“外面有沒有人你知道嗎？”

程凝萱應該還在吧？

金毛甩甩頭，走出房間。

聞瀟瀟就是隨口一問，也沒指望一只狗真的能懂。沒想到這狗跟成精了似的，拖著聞瀟瀟到客廳。

程凝萱坐在客廳的地板上，左手邊壘三兩本深色封皮厚書，右手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瑩瑩發光。她低著頭，手拿一只水筆，低頭奮筆疾書。完全沒註意到聞瀟瀟已經起床了。

“哢噠——”

後面的房間門關上。

聽到聲音，程凝萱手一抖，擡起頭來。

“起床了？”沒等聞瀟瀟做回答，程凝萱便指了指餐廳，“早餐可能冷了，你熱一下再吃。”

餐桌上是包子豆漿，聞瀟瀟捏了捏，還有些餘熱，拿起來邊吃邊走到客廳。

“我剛剛是嚇到你了嗎？”聞瀟瀟喝了口豆漿。

“有點。”程凝萱放下筆，開始敲電腦。

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，好像是有聽到一點聲音，是你起床了嗎？”

程凝萱眼睛一直註視電腦屏幕：“買早餐，吵到你了嗎？”

“沒有，”聞瀟瀟默默啃完包子，“好吃，這個哪裏買的？”

“樓下包子店。”

聞瀟瀟嘿嘿笑了幾聲：“好像不遠，我明天再去吃。”

“可以讓助理買，明天你可能有活動。”

聞瀟瀟喝完最後一口豆漿，有些鬧不明白，難道當紅明星的“沒什麽通告，可隨意”的標準就是“隨時可能有臨時工作”嗎？

程凝萱回覆完最後一封郵件，合上筆記本：“《春宵夢寒》第三季選完角就要開機，在這之前白姐應該會塞幾個站臺或是訪談，你采訪的時候註意下就行，答不出問題就宣傳新劇。”

程凝萱給她說明幾個要註意的點，讓她不要突然做出和她原來的習慣相差太大的事就行。

說到這裏，聞瀟瀟露出猶疑的表情：“凝萱啊……你還記不記得，你昨天打了個電話，我們是不是已經被暴露了？”

“不會，”程凝萱非常淡定，“正常人不會想到這個，最多就是覺得這個人性格變得有些奇怪。”

很有道理。

聞瀟瀟：“可是我們兩個的聲音不一樣，真的沒有問題嗎？”

“沒關系，那不是熟人的電話。”

程凝萱把手機還給聞瀟瀟，工作上的事她處理完了，接下來也該回去了。

“你只要註意我表姐就行。”白楠除了是她的經紀人，還是她的表姐，如果有什麽問題，最先察覺的必然是白楠。

“有什麽問題聯系我，”程凝萱再交代一遍，“另外，《春宵夢寒》的劇本看下，我在裏面演的是個反派，以防萬一，你還是先熟悉一下。”

“我？”聞瀟瀟一驚，“我不會演戲啊……還是個反派，難度有點高啊，影後。”

就聞瀟瀟所知，程凝萱出道多年，一直都在嘗試各種角色，反派雖然是第一次演，但出來的效果估計也差不到哪裏去。

“不能說‘不會’，你必須會，而且還要演得好。”程凝萱直視聞瀟瀟的眼睛，臉上沒有一點表情，“——現在你是影後了，‘程凝萱’。”

聞瀟瀟打了個激靈，早先還有點朦朧的睡意一下子消散。

“我走了，好好琢磨下吧。”

“……沒想到居然還要演戲。”

聞瀟瀟翻了下劇本，上面有程凝萱寫的註解，有些是多音字的拼音，有些是詞語理解，人物感情理解，非常詳細。

也就是說，她現在不僅要扮演程凝萱，還要扮演程凝萱演戲？

聞瀟瀟把背靠在沙發上，毫無形象地躺成大字型。

以前她也演過戲，但也只演過一次，就是和程凝萱認識戀愛那部，那是一部青春偶像劇。

那部劇整整有四對CP，她和程凝萱都是這八分之一，卻不是主線的那一對CP。

彼時她們才剛出道，程凝萱是電影節最佳新人，最佳配角，她是當紅女團EDC的成員，卻還是在其中給最火的流量明星做了配角。

那部戲的口碑不錯，是很多人的青春回憶。

好像至此以後，程凝萱就再也沒演過電視劇了。

【再看了一遍，還是覺得很好看！偷偷在晚修的時候看的，然後前後左右都圍了過來！】

【沖著程影後給的五星，我看程影後微博簡介裏代表作品就是這個。】

【回樓上，我就是被程凝萱的微博簡介吸引過來的。不得不說，這陣容在當年可真是神仙組合，集齊了最紅的演員明星，不過，現在好些都過氣了。】

【作為影後粉，我想說……我家女神……她很久沒改過微博簡介了o(╥﹏╥)o這個代表作品是早年出道的時候寫的，到現在還掛著，其實我們都希望她趕緊改掉，她後面的作品都比這個好，希望大家多關註一下新作，特別是最近的電影，超好看！】

【餵餵餵，樓上的粉絲怎麽回事？？？知道你家影後厲害，但是這劇哪裏差了！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，有本事叫你家女神不要演啊！當年這劇可是大爆劇，要不是這個，你們家程凝萱能有今天？！】

接下來的評論頁面基本就是程凝萱的粉和路人粉劇粉混戰，偶有幾個不一樣的評論出沒。

【只有我一個人註意到，這劇的主題曲插曲什麽的特別好聽嗎？】

請都請了EDC的成員來，這劇的歌曲自然是給EDC包了。

聞瀟瀟還記得，這劇當時在各個地方臺輪了一遍，大街小巷全是她的聲音。

【當年八個，不要說紅，到現在還在的，就沒幾個了，有好些都沒了姓名，現在也不知道在做什麽。重溫這劇，有些悵然，才三年而已，忽然覺得自己老了。】

【我的青春一去不回，想當年，我還磕過喧囂邪教呢，剛才聽說，EDC要解散了，好想哭。】

【EDC要解散了？不對喧囂是什麽鬼？！程凝萱和聞瀟瀟嗎？】

【抱住同好，當年兩人是真的甜！劇裏劇外都甜！】

【是的，女子舌甘！可惜之後就沒後續了，我就搞不明白了，明明是邪教，怎麽還帶營業的，還那麽甜，然後就忽然斷了。不過兩人可能是真的不熟，當時兩人咖位差不多，再加上濾鏡，看起來還好一點，現在不行了，就be了。】

聞瀟瀟默默在這條評論後面點了讚。

那會她們兩人是秘密戀愛，雖然沒有特意表現，但兩人的親密是顯而易見的，有好些人也拿這個打趣過，並未往真裏想。沒想到多年後，還能炸出一批CP粉。

聞瀟瀟心情覆雜地關掉頁面，回想這三年，她好像也就只演了這一次戲。

畢竟定位不是演員，擅長的領域也不是演戲，聞瀟瀟在此以前，還真沒想過要往這方向發展。

曾經，聞瀟瀟以為，自己能一直就這麽唱下去，她和程凝萱也會一直就這麽下去，兩人一個演戲，一個唱歌，天下無敵。

後來，現實狠狠扇了聞瀟瀟一巴掌。

沒有什麽是天長地久的，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。樂壇一日不如一日，EDC的團員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想法，都有唱歌的天賦，偶像和真正的歌手演員還有差距。

沒有過硬的本事，紅得快，過氣得也快，就像天空一閃而逝的流星，人們永遠只會追逐最亮的那一顆，不會關註那些黯淡的流星會降落到哪裏去。

分手其實是早就預見的結果。

她們的道路不一樣，與其分歧爭吵，鬧得老死不相往來，不如早點放手，趁還能心平氣和的時候，點一杯咖啡，說一聲再見。

這就是程凝萱，永遠的理智。哪怕是戀愛，也能及時分清利弊，及時脫身收手。

聞瀟瀟曾經很羨慕程凝萱，她走路的時候，脊背永遠挺得很直，不急不慌，做什麽都一副胸有成竹游刃有餘的模樣。

這些都是她所沒有的。

而她喜歡的程凝萱，有她喜歡的每一種特質。

分手之後，也是這些特質，讓聞瀟瀟多次冷靜下來——程凝萱都不在乎她了，她一個人歇斯底裏地演獨角戲，給誰看呢？

聞瀟瀟在客廳沿著一條直線，學著程凝萱挺直背部走路。

巨大的掛壁電視屏幕映出她的身影，聞瀟瀟轉過頭，冷淡地勾起嘴角。

就像程凝萱一樣。

小小兩只腳搭在沙發扶手上，黑色的眼睛眼也不眨地註視空氣中旋轉的細小塵埃。

程凝萱養的這狗真是沒誰了：主人工作的時候，安靜不打擾，主人有空的時候，黏糊不撒手。

桌面上的手機嗡的振動。

白楠：【明天有個訪談，文件發給你了，記得看下。】

還真被程凝萱說中了。

聞瀟瀟回了好，轉發給程凝萱：【這裏有個觀眾提問環節，要是不會我可以自由發揮嗎？】

不知為何，聞瀟瀟很想瞎幾把一通亂答，等程凝萱回歸以後……嘿嘿嘿。

聞瀟瀟抱著小小笑出聲。

程凝萱：【無所謂。這不是現場直播，到時候回答不好的地方會減掉。】

這種訪談，觀眾甚至在開場前就有收到一些註意事項，知道什麽該問，什麽不該問。很少會有這種情況發生。

程凝萱：【就算答錯了，只要你後面可以圓回來就可以。畢竟你也不知道要在我身體住多久。微笑.jpg】

聞瀟瀟突然覺得脖子有點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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